第36章:梦魇编织者-《瞑瞳侦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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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声音并非来自某个固定方向,而是仿佛同时从好几个破败的木马雕像、从生锈的传动轴、甚至从地面裂缝里渗透出来,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和悲伤,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,令人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所有警员瞬间举枪,指向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。

    姜墨的左眼猛地锁定了旋转木马中央那个最大的、破损最严重的、仿造童话城堡造型的马车底座下方。那里阴影最浓,悲伤情绪的波动也最为剧烈。

    “在那里。”他低声道,同时向那个方向缓缓移动,双手微微抬起,示意自己没有敌意,“他可能很害怕,也可能……很危险。尽量不要刺激他。”

    兰芷汐也跟了上来,她的声音放得极其柔和,带着心理医生特有的安抚力,朝着那片阴影说道:

    “我们知道你在这里。我们没有恶意,不是来赶你走的。我们听说了这里发生的一些不好的事情,想来帮助解决。你能出来,和我们谈谈吗?”

    呜咽声停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紧接着,一阵更加剧烈的、仿佛金属被强行扭曲的“嘎吱”声响起。

    城堡马车底座下的阴影,似乎……蠕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一个佝偻的、穿着破旧褪色工装裤的身影,如同从地面生长出来一般,极其缓慢地、关节发出不自然脆响地,从阴影深处……爬了出来。

    他低着头,乱糟糟、沾满污垢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。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不正常,布满了污渍和陈年疤痕。他的双手紧紧抓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的、长条形的物体,抱在怀里,如同抱着最后的珍宝。

    当他终于完全爬出阴影,蜷缩着坐在地上时,他缓缓地、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。

    凌乱发丝间露出的那双眼睛,空洞、浑浊,却盛满了足以将人淹没的、沉淀了十几年光阴的绝望与痛苦。

    而在他的瞳孔深处,姜墨的“瞑瞳”清晰地看到,一丝极其细微、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不散的——

    湛蓝色的冰冷光芒。

    那双眼睛,如同两口干涸了所有希望、只剩下痛苦沉淀物的深井。浑浊,空洞,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点扭曲的、湛蓝色的冷光。

    他蜷缩在破败马车投下的阴影里,身体微微颤抖,不是因为寒冷,更像是一种长期处于惊惧和痛苦中的生理性痉挛。他怀抱着那个用破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仿佛那是他与这个世界仅存的脆弱连接。

    他没有回答兰芷汐的呼唤,只是用那双可怕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眼前这群闯入他“领地”的不速之客,眼神里充满了戒备、恐惧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、被侵犯般的愤怒。

    空气凝固了。警员的枪口虽然放低了些,但手指仍扣在扳机护圈上。赵志刚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,目光凝重地审视着这个显然已非正常状态的“前员工”。

    姜墨向前缓缓迈了半步,动作尽可能放慢,左手微微下压,示意自己没有威胁。他的右眼正常地看着对方,左眼却在“灵视”状态下,仔细分析着对方身上缠绕的能量。

    浓郁的、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黑色悲伤与绝望,像一层厚重的茧,包裹着他的意识核心。而在这茧的内部,一股更细小、更活跃的湛蓝色能量流,如同寄生虫,正随着他的呼吸和情绪波动而闪烁。这股湛蓝能量与鬼屋阵法、自制装置中的晶体同源,但似乎与他自身的痛苦情绪产生了某种畸形的“共生”,正在缓慢地、无意识地汲取和放大他的负面情感,并通过那个粗糙的装置“广播”出去。

    他不是噩梦工厂的建造者,但他无疑是这个工厂最稳定、最“优质”的“原材料供应商”,甚至可能无意中成为了维持本地能量场稳定的一个“活体锚点”。

    “你能听懂我说话,对吗?”姜墨开口,声音平稳,没有刻意放柔,那反而可能引起对方更深的警惕,“我们不是游乐园的新老板,也不是来拆这里的。我们是为了最近发生的……一些怪事来的。很多人,在梦里,不断回到这里,被一个没有脸的人追赶。”

    当姜墨提到“没有脸的人”时,蜷缩的身影剧烈地哆嗦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,抱着“包裹”的手臂收得更紧,仿佛想起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。他眼神中的恐惧瞬间压过了愤怒。

    “你也梦到过,对不对?”姜墨捕捉到了这个反应,继续问道,“或者……不只是梦到?你在这里,是不是经常‘看见’什么?听到奇怪的声音?感觉到……有东西在看着你?”

    “呜……走……走开……”一个嘶哑、干涩、仿佛很久没有用于交流的声音,终于从那个身影的喉咙里挤了出来,含糊不清,充满了抗拒,“这里……是我的……家……滚……滚出去!”

    “我们不想伤害你,也不想赶你走。”兰芷汐接过了话,她的声音天然带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柔和力量,“但我们知道,这里正在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,伤害着很多人,包括可能……也在伤害着你。你怀里的东西,还有你小屋里的那个装置……它们让你感觉好点了吗?还是……让事情变得更糟了?”

    她的问题直指核心。男人猛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包裹,又惊慌地抬头看向兰芷汐,眼神剧烈闪烁,那点湛蓝色的冷光也随之明灭不定。他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矛盾中。

    “它……它能让我……听到……看到……”他语无伦次,声音带着哭腔,“小蕊……能听到小蕊……有时……但更多时候……是别的东西……可怕的东西……它们要我……要我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话语破碎,但透露出的信息却令人心惊。“小蕊”?是照片上的人?是他的亲人?那个装置难道最初是为了“联系”逝者?而后果是引来了更可怕的“东西”?

    “那些可怕的东西,是不是告诉你,只要留在这里,只要继续‘感受’和‘回忆’你的痛苦,你就能更接近‘小蕊’?”兰芷汐小心翼翼地引导,试图拼凑出他扭曲的心理逻辑,“但它们也在利用你的痛苦,对吗?把你困在这里,让你越来越难过,然后把你的难过……变成别的东西,去影响别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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