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地窖里存着上次陈北斗老爷子送来的那坛三十年陈的‘北疆烧刀子’! 对了,后街王婆婆家的土鸡今天应该又下蛋了,我去看看有没有双黄蛋! 还有酸菜,我自己腌的那缸‘老坛酸’味道最正,正好炖骨头……” 她嘴里念叨着,脚下生风,已然拉开了后厨的帘子,里面立刻传来更急促的锅碗瓢盆碰撞声和冰箱门开关的响动。 谭虎看着蔡姐瞬间充满干劲的背影,听着她嘴里蹦出的一样样“硬货”,忍不住笑了。 他能感觉到蔡姐那发自内心的高兴。 这种纯粹温暖的烟火气,是他们在血腥战场上搏杀后,最渴望也最珍惜的抚慰。 “蔡姐,不用弄太多,那些老哥们,随便吃点就行!估计是要大喝一场的!” 谭虎冲着后厨喊了一句。 “那哪儿行!” 蔡姐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: “小行好不容易回来,你们这帮小子又难得聚这么齐,必须吃好喝好! 你别管了,等着就行!对了,小虎子,你去里间把那张大圆桌支起来!还有墙角那几箱啤酒都搬出来冰着!碗筷不够从消毒柜里拿!” “好咧!” 谭虎响亮地应了一声,心情越发舒畅。 他起身,熟门熟路地开始忙活。搬桌子,扛啤酒,摆放碗筷……动作麻利。 小小的百味土菜馆里,灯光暖黄,方才仅有的一两桌食客早已吃完离开。 此刻,一种不同于平日营业的、更加亲密热烈的氛围正在迅速酝酿。 厨房里传来的切剁声、爆炒声、炖煮的咕嘟声交织成最动人的序曲,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郁,混合着淡淡的酒香,慢慢填满每一个角落。 谭虎一边忙碌,一边忍不住想象着等会儿老哥们陆续抵达,大家围坐一桌,大块吃肉,大碗喝酒,吹牛打屁,诉说各自这大半年经历的场景……那画面,只是想想,就让他胸口发热,眼眶湿润。 归家,团聚。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游走于生死锋刃之上的战士而言,人间至暖至乐,莫过于此....一隅灯火,满桌饭菜,三五生死相托的兄弟。 而此刻,所有温暖与喧嚣的锚点,都系于一人之身。 谭虎抬起头,窗外天色已彻底沉入墨蓝,零星星光开始挣扎着浮现。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,那弧度干净又明亮,褪去了过早磨砺出的冷硬,纯粹得像个孩子。 “老大,还有老哥几个……赶紧的啊!”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,眼底的光彩几乎要溢出来: “我可太期待了,真的……太期待了!” 不管他在战场上如何悍勇果决,被多少人称作“北疆戟霸”、“少年天才”,不管他经历了多少鲜血与生死,心智被迫锤炼得如何早熟…… 过了年,他也才将满十五岁。 十五岁,本就是最爱热闹、最重义气、最易被真挚情感点燃的年纪。 尤其是那帮被他私底下戏称为“绝活哥”的老哥们…… 慕容玄、方岳、雷涛、谷厉轩、张玄真、卓胜、姬旭、雷炎坤、袁钧、马乙雄……个个拎出来,都是能让北疆年轻一代心头一凛的名字,是战报上常客,是防线中坚。 可偏偏对他这个小兄弟,从无半分藏私,近乎宠惯。 慕容哥曾在他初学戟法、不得其门时,用那双能洞穿虚实玄机的重瞳,默默看了他整整三天三夜。 最后只走到他面前,指尖虚点他左肋下三寸,丢下一句“发力,再早半分”,轻描淡写,却如惊雷炸响,瞬间劈开了他苦练半年未能突破的厚重屏障。 炎坤哥平日嗓门大、性子爆,像个行走的火药桶,却会压着嗓子,将自家压箱底的“火雷控息诀”生生拆解简化,一遍遍掰碎了教他。 那诀窍不仅让他在荒野极寒夜里多了份暖身的底气,更在数次遭遇阴寒属性异兽时,成了逆转生死的救命稻草。 玄真哥这位龙虎山的小天师,人前总是道袍飘飘、仙风道骨,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。 可私下偷偷传他龙虎山秘传保命符箓时,哪还有半点“高人”架子? 恨不得把每道符的起笔、运势、灵气勾连的关窍,连同自己当年学符时摔的跟头、闹的笑话,一股脑全倒给他,倾囊相授,毫无保留。 林东哥更不用说。 他对自己的好,是另一种毫无保留的“阔气”。 小到最新款的战术腕表、顶级的荒野生存套装,大到为他量身调试的重型机车、搞来的稀缺药剂……只要他觉得对谭虎有用、能让弟弟更安全更威风,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。 他总是揽着自己的肩膀,笑得张扬又理所当然: “我林东的弟弟,出门在外,排面必须足,家伙必须硬!用最好的,没商量!” 还有谷厉轩大哥的霸道枪势,重兵器的发力技巧; 袁钧大哥带着他观摩百兽搏杀,耐心讲解每一式蕴含的形意精髓; 卓胜大哥以自身剑气为引,助他观看用剑法门,生怕他以后遇到难缠的剑法高手; 姬旭大哥沉默着带他熟悉各种重型装备的极限参数和战场应急维修; 雷涛、马乙雄、邓威、方岳这些老哥们,也各有各的关照方式,或严厉,或戏谑,或默默铺路…… 他们给他的,何止是杀敌的战技? 那是实打实用血与火验证过的生存智慧,是兄长对弟弟毫无保留的看顾。 那种沉甸甸的信任与关怀,没有半点水分。 有时候深夜练戟归来,谭虎独自擦着那杆愈发沉手的大戟,也会有一瞬间的恍惚。 自己何德何能? 他不过是北疆市里无数普通少年中的一个,甚至家中还遭过剧变。 可他从没为了一口饱饭发过愁,没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羡慕过别人家的灯火。 他踏进的,是北疆顶尖的中学之一,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。 所有那些风雨、窥伺的恶意、生存的艰难……早在它们袭来之前,就被大哥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外面。 而后,像是因缘际会,又像是大哥的人格的吸引,一群早已在北疆、乃至北原道声名鹊起的年轻英杰,陆续走进他的生命。 慕容玄、方岳、雷涛、谷厉轩、张玄真、卓胜、姬旭、雷炎坤、袁钧、马乙雄、林东……这些名字,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让人心潮澎湃。 他们风格迥异,或冷峻,或狂放,或出尘,或沉稳,或不羁。 可他们对自己.....这个除了在大哥毫无道理的庇护外一无所有的少年.....所展现出的,却是惊人一致的、毫无保留的接纳与认同。 是倾尽所能、毫无门户之见的教导; 是放下身段、手把手,肩并肩的引领与陪伴; 是危难之际毫不犹豫伸来的手,是前行路上悄然铺平的坎坷。 这份情义,太厚重了。 厚重到有时候,当他独自面对手中这杆饮过血、劈过风的大戟时,会蓦然惊觉: 自己这条命,眼下这点微不足道的本事与名声,早已不单单属于自己。 它们上面,缠绕着太多份沉甸甸的期许、毫无保留的心血、以及无声却坚实的托举。 也正是这份厚重,在心底日夜焐着,化作一股滚烫灼人的暖流,奔涌不息。 暖到他每次想起,胸口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,涨得他眼眶发热,喉咙发紧。 随之而来的,是一种近乎自燃般的迫切与焦灼.....他要变强!变得比现在狠十倍!强百倍! 强到有朝一日,风暴再度降临时,他不再是需要被牢牢护在身后的那个“小虎子”。 他能一步踏出,脊梁挺得比谁都直,毫无惧色地站在那群曾为他撑起一片天的身影旁边,成为他们最可信赖的屏障与刀锋。 强到终有一日,当生死关头再度来临,他能对着那群亦兄亦师的老哥们,吼出那句早已在胸腔里翻滚了千百遍、滚烫灼心的话: “这次!换我来扛!” 而今晚,就是这场久别重逢的开场。 又能听见炎坤哥那粗豪嗓门吹得天花乱坠,夹杂着火雷气息的爽朗大笑; 能看见张玄真哥一边维持着仙风道骨的派头,一边从道袍袖子里摸出珍藏的烈酒,笑骂着“无良他妈的天尊”; 能感受到慕容玄哥那双重瞳掠过时,冷然中传来的无声肯定; 能亲眼见证卓胜哥剑气中愈发纯粹凛冽、几乎要割裂夜空的剑意; 能体会到姬旭哥沉默伫立时,那份如山岳倾覆也难撼动半分的绝对可靠…… 但最重要的,是能再次挨着大哥坐下。 能听见那熟悉的骂娘声,能看清他说话时眉梢那股子猖狂到没边儿的挑动....仿佛天塌下来,他也敢抡刀直接劈回去气魄! 那可是他的大哥,谭行。 那个在家中剧变时,一言不发扛起所有的男人。 从小到大,大哥就是他整个认知里毋庸置疑的“天下第一”,是他所有勇气的源头,是所有恐惧的终点。 他永远记得——父亲战死牺牲的消息传回那天。 自己呆立在门口,仿佛世界都崩塌了。 是当时不到十六岁、自己眼眶也红得吓人、拳头攥得指节发白的大哥,一步跨到他面前,粗糙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重重拍在他后脑勺上。 那一巴掌拍得他脑子嗡鸣,也拍进了一句恶狠狠的、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撕扯出来的话: “慌个屁!” “老爹不在了……” “还有你大哥呢!” 第(2/3)页